科技创新

中国机床有多难?昔日世界第一如今跌落神坛负

  2012年,沈阳第一机床厂销售额达到世界第一。中国机床的发展和整个中国工业体系息息相关。

  中国制造业刚起步的时候,18家国有机床厂并称“十八罗汉”,其中为首的沈一机带领中国工业化走向世界第一。

  新中国成立的时候,中国机床是一片空白,苏联唯恐中国发展赶超,将制造机床的参数紧紧攥在自己手里。

  我国第一台六尺皮带车床是沈阳机械厂(沈一机前身)在1949年制造出来,对比国外的工业技术,这台车床结构简单无法大规模应用,但作为中国人自己制造的奇迹是工业发展一个良好的开端。

  机床是工业的“心脏”尤其是对百废待兴的新中国来说,是必须要尽快发展起来的产业。

  但这时候的中国市场早就被外企虎视眈眈的盯上了,中国市场多么庞大,日本和德国等西方国家在二战时期就已经领先不少。

  此时中国还在摸索,1952年,中国机床工业的第一次大型会议在北京召开,集全国之力发展机床产业。

  从哪开始?建成什么样子?此时的专家团队完全没有思路,只能跟着苏联的脚步慢慢改进。1953年,沈阳第一机械厂列入第一个五年计划,改名为沈阳第一机床厂,简称“沈一机”。

  55年,中国在苏联车床的基础上加以创新研制出了第一台国产车床,型号为C620-1,这台机床被印在了当时发行的两元纸币上,可见对我国意义非凡。

  在这段时间之后,国产机床的发展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,制造业和工业体系的建立需要大量的机床满足制造业,但我国自主制造的机床却满足不了行业需求。

  完全等待自己的机床行业是不太现实的,于是在这一期间引进了日本和德国的机床,在别人做精的时候,我国却想的做的更多。

  这就导致在初期,国产机床不仅失去了市场竞争的资本,后来发展研究就形成了恶性循环,没有市场就没有利润,没有利润无法进一步研究,不研究更没有市场竞争力,我国“十八罗汉”机床厂进入创新疲软期。

  直到关锡友的出现,沈一机迎来了发展的契机。1988年毕业的关锡友进入中捷友谊厂(后与沈一机合并),当时很多进厂的同事到处找关系进办公室。

  底层技术工人干活特别辛苦,五年的时间里关锡友工作一直勤勤恳恳,后来一次厂里有去日本学习的机会,关锡友就是其中之一。

  1982年的时候,日本机床产值已经位居世界第一,紧随其后的就是美德两国。

  来到日本学习的第一天,他就已经被日本的工业技术给震撼住了,当时国内机床的师傅还在用锉刀打磨产品的时候,日本厂家已经用上了数控系统。

  这种落差带来的感觉十分不是滋味,原先国内一直喊得工业化简直就是个笑话。“落后就要挨打”,没人能比中国更能明白这个道理,关锡友对国产机床的发展陷入了深深的沉思。

  回国后的关锡友更加沉迷于机床的研究中,到目前为止,中国几乎80%的机床都要靠国外进口。

  1990年,中国一家企业向日本订购了一批数控机床,在交易的同时一则霸王条款摆到面前,不准机床研究搬运或者生产协议之外的产品,否则就锁死系统。

  技术和命脉都捏在别国手里,机床行业脆弱的不堪一击,在这样的情况下,中国本土的大小机床厂倒闭的倒闭、合并的合并。

  而关锡友所在的中捷友谊厂也难逃厄运,97年,作为厂长的关锡友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,公司22个账户资金不到五千。

  厂里的工人辞职了一大半,为了维持工厂运转,关锡友什么业务都做,卖冬虫夏草、拍电视剧,熬了几年终于将资金收支维持住了平衡。

  直到2001年,上海一个磁悬浮列车项目,关锡友终于有机会在机床行业大战拳脚,由于当时项目有个混凝土轨道梁需要机床做,但这个零件在国外需要两年多时间。

  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,关锡友表示自己工厂一年就能完成,而且资金比外企更便宜,6300万的合同签订后,关锡友立刻带着厂子风风火火的做起来了,仅用了6个月,就顺利的完成了交付。

  经过测量发现,这批产品不仅偏差几乎为0,质量甚至比预想得还要好,这件事很快让关锡友名声大燥。

  同年,国家将中捷、沈阳一厂等多个重工业合并重组,改名为沈阳第一机床厂,关锡友直接成了一把手。

  2002年,一场机械设备的展会给风头正盛的关锡友狠狠删了一巴掌。美国在芝加哥举办的这场展会各个国家的设备都会在此展出。

  然而到了地方才发现,美日德三个国家的机床摆在最显眼的展位,而沈一机的机床却放在了地下室,这场展会的羞辱让关锡友更加坚定了要将沈一机做大做强的想法。

  回国后他绕过发展机床的路线走了一个捷径,在上海创建一支专门研究机床数控系统的团队。要研究就需要大量资金,好在沈一机赶上了时代红利。

  关锡友在银行借贷投入研究,与此同时他又仿照德国工厂对沈一机工作进行改革,借鉴了“5S”管理,将产线改为计件制,同时将大部分的员工调到销售岗,大力宣传产品。

  没有技术和设备那就收购其他企业,没钱怎么办,向银行贷款,在关锡友的霸气操作下,沈一机的业绩开始有了明显的转变。

  但此时工厂面临了一个巨大的难题,收入业绩远远比不上支出,关锡友所瞄准的中下游市场并不吃香。

  由于中国市场大部分都被日、德、美等外企占领,想要和他们竞争,就必须要拿得出手的东西,此时的科研团队还没有任何成果。

  关锡友只能加大杠杠成本,不断的向银行进行贷款,尤其是在产品营销上采用的是租借法,他先将产品交给企业,交付一定租金使用,如若产品合适再付钱买。

  这样的经营策略资金回笼时间长,资金链风险很大,但已经踏上这条路,关锡友只能继续咬牙前进。

  在投入10多亿之后,上海研发团队终于带来了好消息,国内首台数控机床i5研发成功,这个成果给沈一机和国内的机床产业带来巨大的信心。

  关锡友又摩拳擦掌准备进行下一步的销售计划,但可悲的是,上一轮的外债还没有还完又有一笔巨额债务涌进来。

  关锡友为i5专门制造了一家5D工业园展示其性能,国内行业对自主研发的数控系统非常看好,但市场的反馈却出现了两级反转的状况。

  2009年,沈一机的销售规模达到120亿元,三年后拿下世界第一的宝座,沈一机也被称之为中国机床的头部产业。

  沈阳机床的成就是万众瞩目的,第一台车床,第一台摇臂钻床包括自动车床和数控车床都是国内第一,沈阳成了公认的“机床之乡”。

  然而,很快关锡友带着沈一机走下了神坛,因为租借的销售机制,这几年的收入全部又投入到研发中,根本无力偿还银行贷款,关锡友的销售体系最终走向了崩塌。

  i5数控机床确实打破了国外的封锁,在此之前,沈一机一台机床售价30万,但国外一套数控系统就要25万,大部分的利润都被外国卷走。

  但i5想要市场化却非常困难,因为和外企系统相比,i5本身质量和销售原因更难以竞争市场,资金链问题出现后,关锡友面对庞大的债务无力回天。

  2019年,在数次挣扎之后,关锡友沈阳机床集团负债已经达到789亿,总资产仅有185亿,不足以支付全部债务,只能申请破产重组。后来沈阳机床多次尝试翻身,但仍旧没能走出困境。

  纵观整个机床产业,我国从开始到现在为止不论是零件、工艺还是材料都没有打好基础,如果说市场能做到基础条件满足,或许关锡友这样的杠杆销售就不必走向失败。

  我国机床产业虽然在建设巨大成就的同时还有很多软肋受制于人,想要研发出来一套有强竞争力,不属于外企的系统需要长时间的投入研发,但我国机床产业分散,很难聚集起力量。

  迎头追赶的时候,外企也在不断的进步,不过我国在这个产业并非没有任何进步。2022年,科德在数控展会上的智能机闯已经实现零件自主研发,基础功能完全不输西门子,并且在效率和稳定性上达到国际先进水平。

  同年,中国机床以1823亿的生产额拿下世界第一。想要突破垄断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路要走,不过相信“卡脖子”的问题不会持续太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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